一整場活動下來狀況不斷。活動前一天:佈景出錯必須重制;網絡拉線頻頻出錯一直到活動結束都還是連不上
身為辦公室裡的唯一女性我被一通電話急召。
於是,我無奈地換下T衫牛仔褲,套上靚麗橘色制服黑窄裙瞪起久違的高跟鞋化上淡妝去趕場。
活動結束后,搭檔與我找了間餐廳坐下互吐苦水。
末了,他低語仿佛自己問自己:【咁辛苦為麼? 當中的苦只有自己知。】
是啊,如果不是臨時Promoter出了狀況,我也不會知道他負責的這場看似簡單的活動會那麼麻煩。
我邊揉著因穿了一整天高跟鞋而抽經酸疼的小腿肚說:【對。只是這是自己的選擇。辛苦也罷。就算爬,也要爬著去。跪,也要跪到最後。】我這是在給自己警惕。
然後,我們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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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到我的上一場活動。
那是場捐血活動。其中重頭戲是電臺知名廣播人以及幾名藝人亦會參與捐血活動,媒體到現場采訪。而我被賦予的任務簡而言之,確保藝人們捐血時以及媒體采訪過程順利無阻。
衹是新聞發佈會提早結束。媒體與藝人提早到來。而此時我得到的CUE , 是清場。
換言之,我必須請剛捐完血但仍躺在躺椅上休息的捐血者起來,把躺椅空出來讓藝人們捐血。
我萬分不樂意。
拖拖拉拉許久最後我被下了最後通牒:【現在去請那人(捐血者)起來,馬上!】
這句指示讓我徹底惱了—— 一個剛捐完血的人必須躺著休息 5 至 10 分鐘才可以起來,這是爲了確保他不會暈眩。一股熱血湧上腦海,我依然不肯聽從指示。
然後,我聽見那走廊盡頭一群鬧哄哄的人潮正朝著我這兒移動 —— 藝人、媒體、電視臺高層、活動負責人,以及我的同事們。那瞬間腦海閃過一個念頭,我做了個選擇。
我轉身走向那依然躺在躺椅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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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后在餐廳那沉默的片刻里,那場活動讓我想起以前念書時其中一堂課的難題。老師播了一段關於 Media Ethic 的 影片 。坐我身旁的好友說:【 如果是我(在那樣的狀況下),我一定會選擇救那小女孩。你呢? 】我記得當時我愣愣地死盯播放影片的白螢幕:【我不知道。】 那次我認清了媒體裡不存在的非黑即白。而只有真正處於那種需要做抉擇的情況,我才會知道那當下自己究竟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而現在,我隱約知道我會做出怎樣的選擇了。
是的。我去請那男人起來,把躺椅讓出來給藝人們進行捐血活動,確保拍攝過程無閒雜人等干擾。
我現在不是那個單純堅持善良的女孩。
當時那刻我是活動策劃組員之一。我必須這麼做。
縱然我多麼不屑這些惺惺作態演戲般的慈善活動,但無可否認這些藝人們依然擁有一定的影響力。即使只是那麼萬分之一機會,他們能夠影響他們萬分之一的大眾粉絲參與這場即將開跑全馬跑透透的捐血活動,要我放棄一些我堅持的無謂念想,我必須這麼做,並且必須覺得應該這麼做。
就像 Kevin Carter 選擇拍下那張讓他成名卻爭議不斷引起譴責的照片。
雖然我的這件小事根本不能與那些生死關頭關乎人命的大事相提並論,只是我依然會被這麼一件小事動搖,那更證明了我依然不夠決心。
如果我想要到達的目的地依然沒變,我必須變得更加強悍更加堅決。
這就是我常說的,你不能理解的【灰色地帶】。